这下不好了，霍三爷被人打了。
是哪个王八羔子？胆子这么大。
众人神情惊愕，但心中更多的是解气啊。
霍三爷这种人，人人恨之入骨，恨不得食其肉饮其血，说起他的恶行，简直是数都数不过来，太多了。霍三爷替皇上办案追查官员，官员临危不惧死不招供，他就将官员的女儿浸了猪笼。
锦衣卫都围上来，阴冷的目光中怒火燃烧，手中的刀也戒备，只等着人一声令下，将人当街斩杀。
谁知霍三爷朝他们摆了摆手。
林总兵在京城，他的儿子确实有些不好办。
不过来日方长，日后等人落到他们手里，不好办的事也得好办。
林成仍旧骑在马上，他轻轻地揉了揉自己的手肘。
“这一巴掌是我替你父亲打的。”他说道，“你有一个好父亲。”
谁有一个好父亲？
霍三爷的父亲出身卑微，是个无名人氏，死后也不被人知晓，甚至大家连他叫什么名字姓什么都忘了。
霍三爷低垂着头，好像真的认真地在听对方说的话。
“你父亲万万没想到，他死都死了，还能为你博一个好前程。”
熟悉霍三爷身世的人，就会知道林成骂的是什么，霍三爷卖身葬父，得了一副棺材钱，安葬了父亲，还为自己谋了差事，做了一个小卒。
这本来没什么，但放在锦衣卫的头目身上，其中的奥妙不言而喻。
不过这段凄凉的身世，如今已经很少人提起了。
霍三爷却神情依旧，看着面前的年轻人。
“你说完了没有？”他说道，语气平静。
林成也看着他，与他的视线相对。
站在林成身后的两个人老伯和云杉，也都警惕地上前一步。
林成示意他们不用，对付霍三爷，他一个人应付得过来。
老伯不是担心林成的功夫，而是担心霍三爷来暗的，这些人惯会耍阴招，会让人防不胜防。
“说完了，赶紧滚。”霍三爷说道。
他的面色铁青，捏着拳头的手上青筋爆出，看上去很不好。
“少爷，快走吧。”老伯见状在耳边低声催促。
林成拉了拉马的缰绳，朝人抱了抱拳，“后会有期。”
后什么会，有什么期啊。
老伯黑着脸催马。
就这样放着林成离开了，霍三爷发疯一般骑着马向皇城的方向奔去。
……
大殿后面的偏殿，是皇上日常上朝用来休息的地方，有些时候皇上也歇在这里，在这里过夜。
不过今天和往日有些不同，肃静安详的殿内不仅有人说话，还传来少有的笑声。
“这些个畜生，比人还精。”皇上伸手逗了一下笼子里的鹦鹉。
鹦鹉不太高兴扑棱着翅膀飞走了。
但它能飞到哪里去？横竖都在笼子里。
皇上也一脸轻松看得笑了，接过秦公公递过来的干净的素帕净手。
皇上今天一天都没有笑容，自从林总兵进宫，在朝堂上又哭又闹，百官也跟着悲戚，就连一向神情喜怒从不表露于脸的皇上也跟着难过，精神抑郁。
秦公公看着皇上少食消瘦的脸，叹了口气。
林家的事真是晦气。
死了人，好好收敛风风光光地安葬，也是给死者最大的安慰，林总兵跑到京城来做什么。
死的是林家的女婿，又不是天下人的女婿。
秦公公将帕子递给旁边的一个内侍，将桌案布置好，又摆了两碟点心。
皇上在桌案前坐下来，拿起面前的奏折看，“三宝的病怎么样，要不要请个太医去看看。”
秦公公今天去请郑大人，不凑巧的是郑大人病了，他便自作主张把郑大人养的鸟带来了，只为博得皇上一笑。
说起来真是惭愧，皇上身边伺候的内侍不少，但能做到郑大人这个份上的，还真是少之又少。
在郑大人面前，这些内侍都得靠边站，包括秦公公。
郑大人虽然年老不管事了，但皇上心里惦记着他呢，生病了还要请太医去瞧，这是多大的荣耀。
换了是别的内侍，老死了就老死了。
秦公公再次轻叹了口气。
“郑大人说没什么大碍，他已经用过药了，担心过了病气就不过来了。”他笑呵呵地回话，“他身边有王太医，王太医给他开的药，皇上不用太担心。”
王太医是皇上亲赐给他的，就是担心他的身体。
郑大人在一次下西洋途中中过毒，那种毒罕见，太医院的太医都没见过，闻所未闻。
为了给人治病，皇上也是倾其所有，不仅京城的大夫，把全国各地的神医名医都请到京城来。
“他先前中过毒，受过毒药的侵扰，身子也不如从前了。”皇上重重地靠在椅子上，“他中毒也是因为朕。”
秦公公忙笑着拦下，“皇上您快别这么说，郑大人能替皇上办事，也是他的荣幸，多少人求之不来。”
如果说锦衣卫是皇上的手和脚，替皇上当差办案，那郑大人就是皇上的眼，替他跨越重洋，替他去看外面的世界。
皇上能选中他，除了是郑大人的荣幸，也不无他的道理。
秦公公脑门突突地跳了两下，手扶着额头，说起来皇上跟郑大人的关系有些奇怪。
他想起皇上篡位之初，将三万精兵交于郑大人的事。
三万呐，想想都够吓人的。
一个内侍统领三万精兵。
这边皇上点点头，“他那边，你派人多看着。”
秦公公回过神来，忙垂头应声是。
不远处厚重的帐幔处站着一个身影，无声无息，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。
也不进来禀告像一个木头杵在那。
秦公公吓了一跳，但也见惯不怪了，在皇上这里能这样做的人除了霍三爷，没有别人了。
“霍三爷回来了。”秦公公向皇上禀道。
话音落霍三爷已经走进来，在偏殿伺候的内侍们如同见到了瘟神忙退让出去，皇上手里拿着奏折不笑也没用动，看着他走近。
“你的脸怎么了？”皇上忽然问道。
霍三爷的脸。
刚退出去退到一半的内侍们忍不住抬头看，看到走近的霍三爷半边脸红肿，嘴角微微泛红，这分明是被人打了。
向来都只有霍三爷打别人，想杀人就杀人，霍三爷结下的仇家很多，很多人想打他，但能打到他的人不多。
“没什么。”霍三爷并没有解释。
这段时间，霍三爷都在外面替他办差。
他不想说，皇上也不再问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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