言律歌悄无声息地溜出公寓楼外，在外面晃悠了一大圈，又绕回楼下的早餐店门口，排队买了俩牛肉馅饼。
牛肉馅饼是尼罗当地的特色食物。
用一口大铁锅，烧热后抹了油，再摊上一层薄薄的豆饼皮儿。待那豆饼皮儿被烙至金黄了，再往皮子里撒上事先准备好的牛肉末、土豆粒和当地特产的香料，翻几个面儿，变成了一份香喷喷的牛肉馅饼。
言律歌很喜欢这种隐藏在居民区的美食。
这些小店通常做附近的熟客生意，名声不显，价格不高不低，但是用料却很敦实，极少做些欺瞒顾客的事儿，店家站稳脚跟后往往一开就是几年十几年。
言律歌嘴里咬着一个牛肉馅饼，手上提着一个馅饼，又走进了公寓楼。
待他到了相应的楼层，拐过走道，哼着歌，走到屋子前，突然听到了一声很响的呼喝声。
“呼——哈——坏人！”
与此同时，一柄扫把恶狠狠地往他头上敲了过来。
言律歌：“……”
他差点忘记了，他门口还有个傻子在帮他守门呢。
握着扫把的憨傻男人眼看着言律歌进屋锁门，压根儿没想到这位主会翻窗出去又从门口绕回来，所以乍一看到有人出现在门口，根本来不及辨认身份，便气势汹汹拎起扫把敲了过去。
这种程度的攻击当然是打不到言律歌的。
少年手里拿着牛肉馅饼，只一偏头，便轻轻松松地躲过了从自己背后打过来的扫把。
憨傻男人第一下打了个空，大怒，正要打第二下，手里突然一轻，扫把不知怎么地就被对面的人夺去了。
憨傻男人先是大怒，但是怒火刚燃起来，他忽的看清了眼前人的模样。
好像有点眼熟。
好像……好像……
憨傻男人终于认出了言律歌——那个刚刚通过验证、打开门的人。
他不知道言律歌是世界首富，不知道对方是黑石研究所的掌控者，但是他清楚自己的工作，那便是好好地维护好此处的房屋，有朝一日为某个来访者服务。
而不是给人家当头一扫把。
他做错事了。
“对、对不……”憨厚男人磕磕绊绊地道歉，“对不、起、起……”
他想起了自己的过去。
他以前也得到过很多工作，比如说洗盘子，比如说拖地板，可是他太笨了，做什么都做不好，还老是犯错误。
洗盘子的时候他很认真地洗，还很听同事的话，每次都帮他们把盘子一起洗了。可是有一次他洗的盘子太多了，垒成了很高的一叠，最后不小心翻下来摔碎了。他被老板骂了一顿，之后便失去了洗盘子的工作。
拖地板的时候他很卖力地拖，每天都会把厨房和大堂里的每个角落拖得干干净净，连地砖缝隙的油渍也会蹲下来用抹布细细地擦掉。可是有一次清晨，店还没开门，他刚在地上洒了水，就有一个孩子偷溜进来，摔倒了。孩子的父母不肯放过他，在店里大吵大闹，最后老板扣了他三个月的工资赔给对方，还把他开除了。
都是他的错，都是他不好。
而现在，他又犯错了。
巨大的惶恐之意涌了上来。
憨傻男人又是慌乱，又是无助地看着言律歌。
他干这份打扫房屋的工作已经干了很久了，久到他以为自己可以一直干下去，一直干到福利院里说过的“退休”日子。
他明明很喜欢这份工作，明明很努力……
但是他还是犯了错误。
“真、对、对起，我错，不对……”憨傻男人努力地组织着自己贫乏的语言，想要道歉，想要挽回自己的错误，可是他先天的缺陷成了他最大的障碍，越是着急，他说出的话语就越是混乱。
一句完整话语也说不出来的憨傻男人，突然想起了自己看过的电视剧。
那些他看不太懂的剧集里，偶尔会出现一些画面，一个犯错的人向另一个人下跪，祈求原谅。
他毫不犹豫地照做了。
可是在憨傻男人弯下双膝之前，言律歌却抬了抬眼。
两根触手从言律歌的背后伸出，一左一右，固定住了对方的身体。
“嘘——”言律歌将一根手指放在唇边，笑，“只是个小误会，道歉就可以了，不要做多余的事情。”
憨傻男人傻愣着，不太明白言律歌背后为什么会长出两根猩红的触手，也不明白为什么对方要阻止他。
言律歌将抢来的扫把重新塞回憨傻男人的手里，用触手牵拉着对方的双臂，帮助他摆出一个更加适合发力的姿势。
“下次打人前看清楚，不要打自己人，打陌生人……要像这样，用力打！”
在言律歌的牵引下，憨傻男人的双手抡着扫把，狠狠地下劈。
这一下发挥了憨傻男人能够发挥出的最大力量。
扫把哐的一声打在地上，塑料制的扫把头直接碎裂脱落，而金属制的扫把杆也被大力砸出了一个弯弯的弧度。
“对，就是这样，很好。”在某些时候斤斤计较、在某些时候又显得相当宽容的少年微笑着，面带鼓励，“你做得很好。
“我在房间里放了点东西，在衣柜深处的盒子里，稍晚些研究所会有人来取的。在此之前，不要让任何人进入这间房间。”
憨傻男人愣愣地看着言律歌。
言律歌将一把钥匙和一个还温热着的牛肉馅饼，塞进憨傻男人的手里：“楼下买的，趁热吃。
“我来还钥匙，想到你还没吃早饭，就顺便给你带了个。”
言律歌放开了触手的禁锢，没有再给憨傻男人道歉或者道谢的机会，转身离开了。
这回他是真的走了。
在言律歌的背后，憨傻男人呆呆傻傻地捧着钥匙和牛肉馅饼。
他看着这两样东西。
看着看着，他不知为什么，突然抱紧了微微弯曲的扫把杆，慢慢地蹲了下来。
他不聪明，他是个傻子。
可这不代表他对别人的善意与恶意毫无知觉。
“不、一样……”憨傻男人呢喃着，“和、其他、人，不一样……”
性情温和、即使被人欺负了也只会傻笑的憨傻男人擦了擦眼睛。
眼泪扑哧扑哧地掉了下来。
打湿了印着绿色小恐龙的黑色T恤。
偷偷摸摸又改了一版新的简介，你们发现了吗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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