严荣升看他这样子，就知道对方可能会有所猜测，解释道：“不过你放心，我不会徇私，是他的错，一定按照程序给他处罚。这一点我还是能做到的。”
黄少闻看了看严荣升，对他的表示不置可否，过一了会却忽然问道：“那什么是你不能做到的呢？”
严荣升被黄少闻说的这话一下噎住了。自己不能做到的是什么？严荣升也不知道自己不能做到的是什么，但是肯定是有些事情不能做到才把黄少闻留下来的。
黄少闻看他不说话，摊开双手道：“这已经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情，他还做过什么不好的事情谁都不知道。我看你这个当舅舅的好像也不知道，所以我才同意你跟我单独谈谈。
但是，我希望你能明白，不管你们甥舅之间感情多好，你既然在这个职位就应该为老百姓考虑，而不是为你自己家里考虑。
其实，我虽然是京大教授，也认识付总，但确实也不能真的给你施加什么压力。但是我外国朋友亨利，就是那个老外，他叔叔是《时代周刊》的总编，去年采访过最高层，所以最主要的还是公正的处理这次的事情。我不想让家里的事情被外人拿来说事，我想你也不想的对吧？”
严荣升已经不是脑袋炸开，现在是整个头都快爆炸了。《时代周刊》的总编是谁他不知道，但是去年这个杂志的封面是谁他知道，自然也就能明白这位总编是怎样的人物。
虽然只是总编的侄子，但是如果稍微大加渲染一下，弄成一个不好的负面新闻，到时候就不是外甥的事情，恐怕包括自己，整个京城的公鞍系统都得来次整顿。
“我明白，我明白。黄教授，请一定要跟您朋友解释清楚今天的事情。要是小事化大，到时候京城少说一场小震动啊。”严荣升还是有些水平的。虽然没念过多少书，但是任职这么久，尤其是这几年开放之后，类似事件，一般都要求要慎重对待。
很长一段时间，涉外事件中，为国家发展做想，与外国人相比，总是自己这边要吃点亏。一分钱难倒英雄汉，实在是太现实的事情了。
在加上近现代以来一直存在的不能正视老外的思维作祟，本来也只是要求的慎重对待，也慢慢的就变了味道。
很长一段时间，甚至在冲突事件中也只有当事人自己觉得是老外做错了，很多不了解真正是由的外人，却总会一口断定老外的绝对正确。
有钱，有闲，懂礼貌，讲文明，爱读书，爱旅游，有主见，敢于发表不同意见，有思想，有创新力，有坚定的人生信仰，对老外的认识，类似这样的标签一直存在于群众的脑袋里面。
变态。
“你这么说，或许让亨利发表今天的事情似乎才是正确的事情啊？要是有很多像你外甥这样的人，确实也该震动一次。”黄少闻本来不想亨利过度参与进来，但是现在想想好像也是好事。
反正这个年代西方人也没怎么正面报道过自己的国家，多一次真实的负面报道，稍微促进一下国家的法制建设也是好事。
严荣升只以为黄少闻开玩笑。黄少闻虽然是教授，但也还是年轻人，年轻人开玩笑式的给自己施加压力，严荣升觉得正常。
“黄教授可以听我讲讲我外甥家的事情吗？”严荣升没在意黄少闻的开玩笑，很是有些恳切的问了一个不相关的问题。
黄少闻也只是想想，到底要不要做，还需要慎思，不是这几句话之间就能得出结果的，起码的利弊还是要考虑的。
“你说吧。”讲故事黄少闻不是很喜欢，但是人家一个领到都这样了，黄少闻还是要给面子的。
“你应该听刚才有个小伙子喊我外甥五哥。”严荣升先从那个最后揭发了外甥的人说起。
黄少闻点点头。严荣升见他听得仔细，继续说道：“小晖是老五，上面本来有四个哥哥。可是这些年，全都，都没了～”
严荣升眼眶有些发酸，不过过去这些年了，到底还是没落泪。只是这一副感叹的样子，更是显得有些悲悯的感觉。
黄少闻没说话。打感情牌？不过这个感情，确实够深，牌面够大。
“早年粮食不够那会，老大早夭，老二和老三在风波起来的时候，跟人武斗结果被人两枪打死了。老四前些年倒还好，可是他非要参军，结果也死在战场上，最后家里就剩这么一根独苗。
孩子他妈，我妹妹这些年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打击，整个人的精神都处在很危险的地步。他爸整天都得顾着他妈，真是一点不能离开。所以也就我这个当舅舅的，能帮就尽量多帮我这外甥了。”
“所以，对于他，你要负主要的教育责任。”黄少闻颇有些无情无义的评价道。
严荣升愣愣的看着黄少闻，然后跟有些悲戚的点点头道：“你说的对，都是我没教育好小晖。”
严荣升没推卸自己的责任，黄少闻还是满意的，不过他所说的这些，跟今天的事情关系很大吗？
黄少闻明白，但是也不明白，直接问道：“所以你现在想说什么呢？”
不知道是不是黄少闻的问话让严荣升想起了什么，还是他本来就要说到这了。严荣升锤了一下桌板，很是有些愤怒的说道：“我真的有好好教他了。做了不好的事情也从来都舍得打他。
可是他还是变成今天这个样子，我能怎么办，我不知道怎么办啊？
有时候他问我为什么他大哥没吃的，为什么他二哥三哥会被人开枪打死，还有为什么他们家已经这样了，他四哥还是死在战场上了。
我不知道，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啊。我能怎么回答？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回答。
我知道，他心里肯定一直记着这些事情，一定没忘记这些事情。再加上他妈现在那个样子，我真的，真的，有时候狠不下心啊。”
严荣升有些太多的无奈。他不知道太多太大的事情，也不知道为什么当年粮食会那么紧缺，更不知道孩子们怎么突然就武斗起来了，更没想到妹妹经历了这样的苦难，怎么老四还会死在战场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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